“孝”是历来都被称颂的一种美德,也是古今文人创作的一个重要主题,圣人贤士出书立说常会谈到孝,文人墨客赋诗写词也会提到孝。人们在谈到孝时,往往也会和母爱联系在一起。
尤其是在唐诗宋词中,赞颂母爱的诗歌不胜枚举,“尊前慈母在,浪子不知寒”,“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”,“母爱无所报,人生更何求”等等,都是对慈母的描绘,和对母爱的歌颂。
不过,用诗歌颂慈母,并不是始于唐诗,早在先秦时期,先民们就开了先河。
比如在《诗经》中就有一首写母亲的诗歌:
凯风自南,吹彼棘心。棘心夭夭,母氏劬劳。凯风自南,吹彼棘薪。母氏圣善,我无令人。
这段诗歌出自《国风·邶风·凯风》。
《凯风》全诗虽然年代久远,但理解起来并不复杂。在诗歌中,“凯风”常被理解为“和风”,也有人说是“南风”;“棘”是指“酸枣树”,“棘心”意为酸枣树嫩芽,而“棘薪”则是指“能当柴烧的酸枣树”;“夭夭”常被理解成“树木茁壮成长的样子”;“劬劳”是形容母亲“操劳辛苦”;“令”有“善、好”之意;“爰”意为“哪里,何处”;“浚”是卫国地名;“睍(xiàn)睆(huǎn)”用作鸟儿叫声的拟声词;“载”有“载送”之意;
因而通篇诗歌理解下来,大概意思是说:有一位母亲,她像“和风把小枣树吹成材”一样,把7个子女辛苦养活大,但子女们却不是很好,还不如会唱歌的*鸟,没有宽慰过母亲。
《诗经名物图》中的棘尽管《凯风》内容通俗易懂,但由于诗本事(诗歌写作背景等相关事件)的遗缺,诗歌主题也产生了不少争议,历来研究《诗经》的鸿儒们,也互不相让给出了各自对《凯风》的解读。在古代影响较深远的是“孝子说”与“恶母说”。
其实这两种说法是一脉相承的,早在汉代时,《毛诗序》中就评《凯风》是“美孝子也”,同时还指出了诗歌创作背景:
“卫之淫风流行,虽有七子之母,犹不能安其室,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,而成其志。”
《毛诗序》认为,《凯风》创作时期,卫国的淫风流行,即使是一位已经有了七个孩子母亲,都不安分守己,这七个孩子只能尽孝道,来宽慰母亲的心。而诗歌的主旨,正是为了赞颂孝子,成全他们的自责之心。
郑玄在《诗笺》中解释道,“犹不能安其室”是指“欲嫁也”,认为诗歌中的母亲是想改嫁。
《毛诗序》对《凯风》的论断,被后世诸多儒学家们所认同,但也有所发展。比如到了唐朝,孔颖达在《毛诗正义》就说:
“此与孝子之美,以恶母之欲嫁”。
这里的“恶母”并不是指子女讨厌母亲,应理解为:子女讨厌母亲的改嫁行为。
《诗经名物图》中的*鸟到了宋代,重视三纲五常的理学家们,对《凯风》的解读,更加侧重于“恶母说”。比如朱熹的《诗集传》就承继了孔颖达的解释,认为《凯风》的诗旨是:
“母以淫风流行,不能自守,而诸子自责……婉词几谏,不显其亲之恶。”
朱熹认为,《凯风》是一首劝诫母亲的诗歌,诗人不想展现“其亲之恶”,故而只写母亲慈爱,希望能达到劝诫的目的。
朱熹《诗集传》评“凯风”书影不过,后代经学家们在研读《凯风》时,有很多都不同意朱熹的“恶母说”,认为这种说法过于牵强了。
清代学者方玉润在《诗经原始》中就直接否定了朱熹对《凯风》的解读,认为朱熹是“诬人母过”,同时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:
“子固称孝,母亦不得谓不贤也……,读之者方且悱恻沁心,叹为纯孝感人。”
方玉润认为,《凯风》既有美孝子之意,又有表贤母之情。
近现代学者们在研读《凯风》时,也提出了很多新的观点,比如闻一多就认为,这是一首“谏父诗”。还有学者从诗歌中的“寒泉”、“棘”等词入手,认为这些词常和逝者相关,所以断定《凯风》是祭奠母亲的诗歌。等等。
凯风自南,吹彼棘薪但毫无疑问的是,《凯风》一诗创作出了很多关于母爱的意象,比如“凯风”一词就常用来表达温煦的母爱等等。同时,《凯风》对后世文人创作孝道作品也影响深远。当然了,最重要的是,当人们在诵读诗歌时,能想起含辛茹苦抚养儿女的父母,会被激励去孝顺父母,这可能才是这首诗最大的现实意义了。